2007年9月24日 星期一

黃花魚傳奇


  這天老大找我一起到州大街上的中國商店去「喂!我們下午一起去逛逛700的那個中國商店好不好?聽說他們最近開始賣新鮮魚貨,真應該去支持一下我們自己中國人開的商店嘛!」
  「好啊!」對於逛街我一向是不太拒絕的,尤其是和老大一起出去血拚,因為她永遠知道什麼東西在那裏最便宜。
  「你們兩位姑娘,很久沒見了耶!怎麼那麼久沒來買菜啊?」看到我們走進店裏四川老闆很熱情的打著招呼。
  「最近比較忙嘛!老闆,你們店變大了耶!」經老大一說,我努力看了看,果然覺得店好像擴建了不少。
  「是啊!我們開始賣新鮮海鮮和魚貨了,你們可以多看看喔!」老闆開始指著一個又一個的冰箱,告訴我們那一個冰箱裏裝了什麼海鮮或是魚貨。
  「新鮮魚貨?」我打開冰箱看著一條又一條被凍得直挺挺的魚兒們,再想想[新鮮魚貨]四個字,好像怎麼樣也連不起來。
  「幹嘛!嫌牠是凍的啊?別嫌棄了,你別忘了鹽湖城距離那些什麼太平洋、大西洋還有什麼印度洋有多遠,能有凍魚吃咱們就應該謝天謝地了,難不成你還想要有活跳跳的魚兒在你面前跳舞給你看不成。」老大說話永遠都是這麼直接。
  「很明顯嗎?」
  「何止明顯,你臉上根本就寫著大大的嫌棄兩個字,一看就知道你嫌人家是凍魚。」
  「也不是啦!只是……你看嘛!連蝦都被凍得好難看,蝦頭都沒有了。」我想起台灣市場裏的那些活跳跳的魚蝦們。
  「別嫌了,有魚有蝦吃咱們就該心存感恩了,別忘了這裏可是沙漠,就算是凍魚也是不錯的了,你看!這裏有還有黃花魚和帶魚耶!」老大一邊說一邊翻著冰箱,突然好像發現新大陸似的。
  「咦!這不是黃魚嗎?」我記得以前市場魚攤老闆曾經告訴過我,這肚子邊黃黃的魚就是黃魚。
  「不是黃魚,是黃花魚啦!喂!這裏還有尤魚和鱸魚耶!哇!這是小墨魚,真是太棒了!真該給老闆好好的掌聲一下,他真是為咱們這些住在這裏的中國人,謀了很大的福利。」老大一邊說一邊搬了好幾條魚進她的菜籃去。
  老實說,看著這些兩年多都沒有看到的魚兒們,心裏真有一股興奮的感覺,雖然牠們全都被凍得直挺挺的,一點生氣都沒有,更不要說有什麼所謂明亮的魚眼睛了,可是畢竟是有這麼幾種魚可以吃,也是一件值得令人高興的事情,想起以前,想要買到一條黃魚或是鱸魚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別說是一般的美國超市裏只有那些一片片的鮭魚和偶而看到的鮪魚之外,根本沒有其他的選擇,至於中國超市則就是吳郭魚領軍,吃了幾回之後,就算再好吃的吳郭魚也沒有什麼買的慾望,讓人不知不覺的想念起台灣那些好吃的各種魚兒們,蒸的、炸的、煎的、炒的、紅燒的……各式各樣的魚,都讓我想念得不得了,一下子看到中國店也進了這麼多好貨,心裏仍有著很大的興奮感。
  「也是啦!有這麼幾種魚吃也是很不錯的。」
  「這麼幾種魚?你有沒有搞錯啊大姐,我是不知道你們那個福爾摩莎寶島海產有多麼豐富,不過我們大連可也是個頂頂有名的海港,我這個在海港長大的都不嫌了,你嫌什麼,有得吃就要感思了知不知道。」我連連點頭表示同意老大大人的高見,不然也不知道接下來她還有什麼長篇大論要發表了。
  既然看到這麼多的[新鮮魚貨]不買回去好像對不起自己,再看看老大的籃子裏裝著又是黃花魚,又是爐魚,又是尤魚又是小墨魚的,所以我決定買一條黃花魚回去「我跟你說,黃花魚最好吃就是炸到金黃色,脆脆的魚皮加上滑潤的魚肉,那真是一極棒。」我們一邊結帳,老大一邊面授機宜的告訴我,黃花魚的烹飪技巧。
  帶著黃花魚回家,一回到家就大聲的向老公宣佈「我們今天晚上有黃魚可以吃喔!」
  「真的嗎?」老公看起來是不太相信嘴臉。
  「當然是真的啦!我下午和老大到中國商店看『新鮮魚貨』買來的呢!」說完當然要向老公展現一下中國商店裏血拚來的東西。
  「這…… 這就是『新鮮魚貨』?」一看老公臉上的表情,果然是大大的嫌棄兩個字,難怪老大說我擺明瞧不起人家是凍魚,終於明白她的意思了。
  「幹嘛!嫌人家喔!你要知道住在鹽湖城這沙漠,能有凍黃魚吃就偷笑了,不要嫌棄人家了。」我趕快把下午老大的那一大套理論搬出來。
  「說得也是,有得吃比沒得吃幸福多了。」沒想到老公比我妥協的速度要快上許多。  
  既然連老公也如此期待,我當然是要不負眾望囉!
  首先將油鍋熱好,把魚洗得乾乾淨淨的,然後把魚兒身上的水都吸得乾乾的,就準備下鍋去煎黃花魚是也「嗯!老婆,我怎麼覺得這條魚看起來怪怪的。」
  「那裏怪?人家至少也是有頭有臉有尾巴,魚該有的東西牠可是一點也不少,有什麼怪的。」
  「就是因為魚該有的牠都有,才覺得怪啊!」
  「你這是什麼理論啊!」
  「可不可以麻煩你借我看看這隻小黃魚。」
  「看是可以,但動作快喔!我可是等著牠下鍋呢!」我一邊說一邊把手上乾乾淨淨的魚交到老公手上。
  「喂!你嘛幫幫忙好不好,這隻魚根本沒有去魚鱗耶!怎麼下鍋啊!」
  「啊!不會吧!中國超市買回來的,不是應該早就處理過的了嗎?」
  「你買的時侯有沒有問過人家,這魚是處理過的,還是買回來要自己處理啊?」老公邊說邊拿起菜刀「喂,把你那個油鍋關起來,這隻魚要先去魚鱗。」
  仔細想起來,好像我從頭到尾也沒有問過這個問題「誰買魚的時侯還要先問『請問你這魚有沒有去魚鱗?』這種問題啊!至少我這輩子買魚還沒有過這種經歷。」這是事實啊!在台灣買魚的時侯,不管是去超市還是傳統市場,從來好像不需要擔心魚身上還有沒有魚鱗這種問題,我怎麼知道在這裏的中國超市買魚還要先問清楚魚鱗到底有沒有刮乾淨這類的問題。
  就看到老公,手起刀落的刮著黃花魚身上的魚鱗「哇!親愛的老公,你真是刀法一極棒,原來你是真人不露相啊!」不管怎麼說,至少是本人我差點把沒刮魚鱗的黃花魚入了油鍋,現在拍一下人家的馬屁也是應該的。
  「喂!我說你真是離譜耶!這條魚沒刮魚鱗就想把人家下油鍋也就算了,你看牠連肚子都沒有剖,這魚要是真被你煮起來,能吃嗎?」
  「啊!魚還要剖肚子的嗎?剖肚子做什麼?」
  「把魚的內臟拿乾淨啊!你以前煮魚的時侯,難道都連內臟一起下鍋嗎?」就看著老公不但用刀背把魚鱗刮個片甲不留,接著刀子換面,開始剖那小魚肚拿出一些有的沒有的東西來。
  我看著老公殺魚真是毫不手軟「哇!好噁心喔!你真是滿手血腥的傢伙。」結果我這句話一出,換來了血腥老公的白眼「嗯……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說你的,請大人原諒。」並不是我願意示弱,只是如果有個人滿手是血,拿著菜刀瞪著你的話,誰都會願意先祈求原諒的,畢竟那場面還是有點小恐怖。
  「是誰害我變血腥的,還不是你,沒有問清楚就買下去。」
  「關我什麼事,是四川老闆的錯,誰叫他賣的魚竟然未殺魚。」
  「什麼叫餵鯊魚?我們處理魚和人家要不要餵鯊魚有什麼關係?」
  「不是餵鯊魚啦!是未殺魚。這當然是大大有關係,就是因為他賣還沒有殺好就出來害人家要變成滿手血腥的魚,所以你就變成一個手持菜刀、雙手是血、剖人家肚子、挖人家內臟、取人家魚腮的傢伙了。」說完換來的還是白眼一對。
  總而言之,老公果然是俐落的把小黃花魚弄成了可以下鍋的模樣了「現在看起來果然比較魚有魚樣了,剛才怎麼看我也覺得怎麼怪。」
  「怪你的頭啦!覺得怪還起油鍋,拿著魚尾巴,高高的舉著魚屍體想下油鍋咧!最重要的是,在別人忙著刮魚鱗的時侯,居然躲得十萬八千里遠,真是有難不同當的傢伙。」
  「誰叫你魚鱗刮得像天女散魚鱗似的,我躲得遠遠的,至少只有你的衣服有魚鱗,不會兩個人都中彈,這叫做兩個人一起落難,不如一個人自己犠牲來得好。」
  總而言之,在好不容易刮了魚鱗,取了魚肚魚腮之後,終於下了油鍋,煎出了七八分樣「喂!你不要忘了這兩塊一起煎喔!」老公在一旁提醒我。
  「這兩塊是什麼東西?魚脂肪嗎?你也吃魚脂肪喔?還是魚油?」
  「魚油?我還魚肝油咧!是我從魚肚子裏取出來的蛋啦!」
  「喔!原來是魚子啊!」
  終於煎好了黃花魚,還有老公用著血腥之手挖出來的黃花魚子之後,就擺上桌準備大快朵頤了;在濶別了將近三年之後,流落異鄉的我們,終於吃到一口真正像家鄉味的海產了,口中吃著黃花魚,想著剛才差點就把一尾有魚鱗有魚肚有魚腮的黃花魚下鍋,果然還是寶島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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